右眼跳

　　昨晚一道在青瓦台，夫人和我念叨，“眼（睛），老是跳”

　　当第二次再次和我说时，我心里有点发毛，虽然我从不信邪。

　　当她第三次认真状把手指着右眼睑皮时说同样的呱话，我心里有点急慌。可她还非要我查查百度，说看看这右眼跳到底能是什么吉凶。

　　还要查百度？难道我几十年的读书全烂狗肚里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但我没敢吐出口。

　　我问她哪只眼跳，她说是右眼，我听后就作没心没肺状闭嘴。

　　她看我突然不吱声，可能也有点数，但都不捅破那层窗户纸。毕竟，想好之心，纯属天性。

　　实际我一直在揣测，我当天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更别说有什么值得我“得意忘形”的。报应？应当没有．夫人，也没有。为安全计，我在想是不是让她坐我车和我一并回家？

　　紧接着思来想去，这世上应当没有什么怪力乱神，怕引起夫人紧张，还是让她一人单独回家。

　　我虽然是先行的，但我绕道走，意想错在夫人的车后，而且车速极慢，思量能让她先到家。没想到，我到家时，地下车库还没有见她的车影子。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

　　回家后一直没有关上入户的门。一边假着在门边的厨房磨蹭，一边候她。

　　没一会，夫人回来，还嗔怪我为何入户的门竟然不关。

　　这下，这一天的心，才踏实下来，静心汇报，“不是知道你一会要回来的吗。”

　　当时想的，“今夜十二点前，不出行，不作灶”，祈福不行吗？

　　后来，我睡在床上，一直在想，当天，就只有哥告诉我的那一个消息，不是吉兆。

　　昨天上午，哥来电说，家里老宅要“自愿拆迁”，地方＂爷＂电话询问有何要求或意愿。

　　征求意见？哄鬼去吧。

　　人年岁一大，特别是象我这类的老男人，相信厌弃都市的人，一定很多。因在城市漂久了，内心会缺少某种苍凉感。

　　而每一个有思想的男人，内心一定得有苍凉感。这种苍凉，关乎时光，离别，故人，旧物。而附带历史性的特别是我那老家的老宅，尽管早已破败，却能让我感知到光阴的厚重和质感，还有存心的念想。

　　只是我那附有几十年光阴留有那时光痕迹的老宅，说再见就要立即再见啦？我心有不甘，可又有何奈何？

　　“哥，一切听你的！”----实际我知我哥，和我一样，和天下基层子民一样，都是庙堂案板上的肉。

　　你痛？谁管你痛？

　　没有曾经身置其中的人，自然不会有我这样的念想和不舍。而对于游子来说，那些原汁原味的老宅就是在外老漂人心灵的归宿和寄托，还有依靠。一般人，不懂的。

　　虽然几十年前的回忆，应当陌生多了。但幼年时期的那沟那壑，那水那渠，那月，那灯，那屋，甚至那几声狗吠，还有那幢老屋，那个小院，那几张缺角掉拐的旧板凳，还有那老宅的粘土房，墙壁糊满报纸，还有包括那现在儿辈从没见过那么坚实的土质地面，经过父辈多年踩踏，坚硬，平实，某些地方甚至泛着光泽，尽管一定有尘，但这一切，一切，淳朴，自然，有温度，真生活，却只能一直，一直，存留在记忆中。

　　每一个生命的底色中，应当有这些吧？配套以阳光，雨露，情感，善意，，，有了这些后，生命才不是一场辜负。

　　在，我还能回去，缅怀，还能告诉我自己，我曾那样生活。

　　如今果然不久，陪着老家的那个村，那个庄，果然就要全部消失了。而今，我们用血肉之躯在钢筋水泥的都市跋涉，究竟哪个好？

　　但这事，能让夫人右眼跳跳？

　　一夜无事，我没有窃喜，但还认为万幸。

　　没曾想今天上午到办后不久，突然看到哈文发的一则微博，“永失我爱”---说的是“咏哥走了！”

　　我知生活原本以残酷无情为本性，有些甚至极为坚硬而且无常。但我家夫人昨晚右眼频跳，果然是今天应谱这上？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尖颤动，惊愕不已，进而萌生出无可名状的疼惜和伤感。我是从不崇拜什么明星的，但我和天下所有善良的人尊重善良和善良的人，一样一样的。

　　和那“进入山海关，有事找那山”，和那一演艺界呼风唤雨的大炮爷类等相比，无论悲喜，咏哥都留下一些印迹，甚或略有点微弱，但有真正的光感和正能量，却已是定论。

　　独记得小时候家里赤贫，“洋油”灯闪烁的焰火极小，有形，却不刺眼，小团光晕，忽明忽暗。偷偷会摊开一本“大书”，视线在晃动的火苗放射光晕中随着字迹漂移。过去的我们，凿壁偷光还真没有，但旁门左道类杂学，多就是这般积累的。

　　偶尔用针挑一下，它会再亮，可是终究难抵灯油尽灯枯，灯芯渐小，焰暗了，最后，终结。

　　生命，一般都得如此吧？

　　后来，又看到相关报道，说咏哥“年方五十”，我竟生彻骨惶恐，还有点潸然。

　　是为了躲避河工还是为了上学，几十年前父母二老把我的年龄在户口本上改了。几十年来，我一直不敢确认我的年龄，为此事还惹我夫人动不动笑我一年非要过两生日。但我骨子里一直自认为自己是属于聪明、狡猾、坚韧、精明、能干这一类人，属猴，一定是千真万确的，而且一定会载入史册。

　　我且悲，且恐，极怕。

　　今晚回家，一定要问问夫人：

　　右眼还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