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看着睡在床上无精打采的男人,女人思潮起伏。 女人原来不是这儿的人。 七八年前(以现在推算就是二十五年前),女人在几百公里外的老家,地方上年岁大的替自己牵线谈了一个小伙子,人很不错就是家里穷,当时还没实行联产承包,土地还没分到户,确实有点揭不开锅的穷困。 虽说穷手头拮据,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扛着走”大环境下几千年的教育早已深入人心,还好夫妻俩恩恩爱爱,女人嫁到这家没过二年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但不久坏事来了。 坏,就坏在老丈母娘身上。 这老女人,不是凡人。 过去女人生孩子,没有现在的医疗环境条件和精湛的医护人员,没听说什么剖腹产,那时候,每一个地方不远不近的会有一个接生员也叫接生婆,就是农村中眼神活套、动作麻溜的妇女,可能也接受过一代一代师傅的传授,多少也可能有点毛窍,再加上久练久熟,接生的多了,也就熟能生巧,绕脐带等小毛病也就能基本处理了,收费也不高,接生一孩子,三中全会以后各家日子都好起来,也就才十元二十元的。 这老女人就做的这替人家孩子接生的活。 这老女人精明强干,长相确实不错,身上收拾得剔托的---整洁利索,再加上没出过事故,而且这替人家接生的行业本就是传女不传男,所以竞争对手又少,迹近没有,此人天天吃百家饭营生,嘴头又极佳,所以远近闻名,上门请她接生的络绎不绝。 每次出去,也就半天接晌时的功夫,她就跨一大包回来,自己在人家吃得油光亮,带回的包里还一定稍带一些茶馓、红鸡蛋、喜糖等等,钱物双收,那几年度荒,家家都吃豆腐渣、榆钱叶做饼,她家的锅里天天是油汪汪的。 有人说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会打洞!”此老妇或系天性如此,也可能是后天形成,毕竟走过的人家多了,趋利避害的心眼养得足足的,心里那过日子的算盘敲得叮当响。 她大闺女第一次说人家找对象,逢年过节她就使眼色很收男方家的彩礼。 姑爷上门,如果大包小包的带,她就喜笑颜开,那个说话的声音那个脆啊,“姑爷长姑爷短”的叫个不停,要是哪天那姑爷上门忘记没带什么礼物,你那她拉下那个驴脸色啊,就象要下大雷暴雨一样,阴死沉沉的! 有一天,女人回娘家,那做妈的拉着女儿,径直拽到里屋,一手攥着女儿的手,一只手大尺度上下划着弧线拍着大腿,身子前仰后合,假七假八语带哽咽: “闺娘啊,你在男人家受苦了!我给你重新找一个好人家,好吗?那家那个富啊,你要是嫁过去,就是从糠锅跳到米缸里了啊!” 过去女孩子原本没什么文化,更不要谈有什么长远见识也可能苦日子真的过累了,再加上久在这种家庭中长大就再纯朴的人,三两回还能不入耳,四五回就有点滴滴的心跳,再说多了就没主张了再加上那老娘们恩威并施,更何况那蓝图是自己亲妈绘的天下哪有做亲妈的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 终于有一天夜阑人静,老女人就这么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从她男人家偷偷带回家,然后给中间人一并带走。据事后庄上的老年人传说:“可能这老娘们收了后来的姑爷最起码二万元钱” 三十年前的那个二万钱,那是钱啊能抵现在二十万,否则她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古语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做出这样的缺德事,被地方人知道是要被骂祖宗十八代的。 再回说那苦命的女人,被自己亲妈安排人来接走的那天晚上,鬼火般飘忽的煤油灯下,想想夫妻二人生离死别,看看母女二人从此音信杳无,事到临头,哪一个不是爹生娘养?亲情、骨肉之情,多少年的夫妻之情,一时涌上心头,后来听说当时这女人在现场那个哭啊,真个惊天地泣鬼神,哭得天昏地暗、风云变色! 三四天后,可能想到自己女儿已到达新目的地,这老娘们还装腔作势上前姑爷家要人,说:“自己女儿是被男方家拐卖了,现在要男方家交出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和你家没完!”。 可怜男方家还被蒙在鼓里。一听说家里女人没了,男人急得恨不得一头撞在房墙上死了利索,可看看孩子脏兮兮脸上的泪眼,男人一声嚎啕瘫倒在地。 男方家三亲六故所有人全部出动,天天借盘缠钱天南海北的去找啊寻啊,那小女孩子未懂人事,也才知一声声的叫“妈”,天天在家哭着要她的妈,把她爸一个大男人哭得肝肠寸断,那个凄风苦雨般场景,看得二旁边左邻右舍大姑婶们眼泪都“巴巴”的掉,好苦命的孩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日子久了,男方那头人也大略知了大概,老公公没事就只是在暗地里老泪纵横,那姑爷也不再出去寻找了,继续老实巴交的携着女儿独自过活,一年不到,头发都白了,二十几岁的人,直如四十多年纪一般。 这世道就是这样,婚姻幸不幸福,不是人生的全部。有些痛苦,我们只能掩埋,人还得要活下去,不能天天去请死上吊。我们好多时候,要有勇气对自己说这样的话:“眼泪,我淌了,我流了,我就哭了,怎么着吧!” 闲话表过,再接上回。这头这老娘们戏也做过了,女儿也被自己拐跑了,钱财也到手了,再看看动静,猜测先姑爷家可能也知道实情了,也不敢再去上门做戏了,外出接生回家也不再昂首挺胸和村人说话,也没有了以前的豪气冲天,走路低着头,好像前方地上有丢了的钱等着她捡拾似的。 村里人也都离她家远远的,看那老娘们的眼神也怪怪的。再后来,慢慢的,社会的医疗条件也慢慢的建全,农村人生孩子也直接进医院待产,渐渐的,也没人再打老娘们接生,她就更寂寞了。 每次她从路上前脚走过,总好像听到后面有“吐唾沫砸窝”的声音:“阿呀---呸!”她回去和她那老实巴交的老伴说起此事,总招来老伴恨恨一声嘟哝的骂:“你缺德事做多了,招鬼!” 造孽啊! 时间必须掩埋一切。久了渐渐的又恢复平静,乡下的土公狗继续没日没夜的浪叫,勾得母狗魂不守舍滴溜溜的窜,惹得动春心的娘们没魂样羞红脸跟踪着看,气得田头的汉子拿起扁担宅前屋后没命的跟狗撵。 偶就奇怪了,“就算是你打断这畜生的筋骨,你能扑断它渴望春天的心?” 故事,早着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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